“爹不會死的，”這次是豹七接口了，“爹會活著出去，好好的，把你們娘倆接過來，一起過好日子。”

“牢頭！牢頭！我要見王爺！我要見神機子書！我要給神機子書賠禮道歉！我招供！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！我要出去，我要我的女人，我要我的孩子……”

“晚晚有事在忙，有話你就和我說吧。”

一個時辰過後，陸璽出現在牢裏。對面豹七被包紮幹凈，上了藥，餵了食物和水，從十字架上撤下來，被鎖在了椅子上，可以保持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。

“大祭司不能殺。”

張嘴第一句就是如此。

“理由。”

“我們半獸人，一直信仰天神，大祭司，是天神的使者。大祭司死後，天神會迅速選擇另一個使者向世人傳遞信息，而且會對殺害前一位大祭司的人展開瘋狂的報覆。”

“天神怎麽和你們聯系？”

“你相信有天神？”

“是我在問你。”

“我沒有神職，並不知曉。在我們半獸人的世界裏，神職至高無上，我們都只是神殿的爪牙，聽從神的指揮。”

“我倒是聽不出你對你們那個神有多少敬畏。”

“神……確實保佑過我們，”豹七嘆了一口氣，“可是代價太大了。”

“有多大？”

豹七擡起頭去看陸璽，半晌，嘆了口氣：“承受不住的，那麽大。”

用螺鈿的手法雕刻而成的神典碑文，也在同一天完工了。向晚懷著身孕，所以只是遙控指揮施工的事宜，準備等陸璽回來了再由他陪著出去親眼看一看。

碑文都是實驗了無數次的，為的是達到無法殺人，無法偷盜，無法強暴的效果。只是這樣的內容直接寫成神文是沒有效力的，所以如何組織語言，能讓這天地都識得，變成了最大的關鍵。

最後碑文上的內容具體是，凡符文範圍內的人類，肉身皆受保護，外物無法毀傷。凡符文範圍內的人類，私密之處皆受保護，非願意不能接觸。凡符文範圍內的人類，財物皆受保護，非所有者無法拿走。

這只是法典內容按人類的語言的解釋，實際上的神文內容比這要覆雜得多，是用漫長的算法寫就。

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條例，但是以上幾條，是法典的核心內容，最是重要，無可撼動。

法典落成那一天起，街道司只留下了十數名小文書管理街坊鄰裏的雞毛蒜皮糊塗賬，其餘人等全都編做了神典的衛隊。

之前早有公告，也沒為此特意做一個怎樣的落成儀式，卻還是有很多老百姓來圍觀。那天從不走空的賊見識了什麽叫顆粒無收，賭錢喝酒打老婆的漢子發現自己的巴掌死活就是落不到老婆身上，掄圓了直接扇了自己。幾個流氓不幹不凈沖小姑娘伸手，卻怎麽也揩不到油。

可是本打算一起去看看神典的向晚和陸璽，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找到出門的機會。

“回信兒了嗎？”

向晚坐在爐邊，壺裏的茶水沸了，點一杯冷水進去，再等它沸。

“沒有。”

陸璽在研墨。他一煩了，焦躁了，就愛研墨。研出來了，研得濃濃的，用大筆，在大紙上揮毫寫草書，寫出一篇誰都不認得的鬼畫符，心情總會好許多。

此次的心情，卻不是一篇草書書得盡。

嵐山若是不能回信，則註定了徹夜無眠。

更夫打鑼，三更了。

茶又沸了一次。這是第三次了。向晚把茶壺從爐子上移下來，將茶水斟了出來。

“來喝一口吧。”

她將茶杯向陸璽那邊推了一推。

“回信了。”昆侖玉一熱，陸璽立刻察覺，伸出去拿茶杯的手立刻收了回來。

“說什麽？”

向晚忙問。

陸璽面如金紙，沒有說話，只是將手裏的昆侖玉子母符遞到了向晚面前。

“箭在弦上，不得不發。”

向晚松開手，子母符落在茶桌上，發出一聲輕響。

陸璽豁然起身：“我去牢裏放人。”

“披件兒衣服。”

“知道。”

向晚端起茶水，跟著陸璽走到了門口：“喝了吧。”

陸璽端起小小的茶杯，一飲而盡，轉過頭捧起向晚的臉，狠狠吻了吻，轉身消失在了夜幕中。

本來在椅子上歪頭小憩的豹七被一陣鐵鏈的嘩啦響聲吵醒，睜開眼，卻看見給自己解鎖鏈的居然是陸璽，帶著起床氣吧嗒吧嗒嘴：“你幹嘛啊？”

“你醒沒醒？”

“有話就說。”

“你們的兵在鹿野俘虜的女子裏，最漂亮的幾十個，全都是大乾派過去的刺客。她們會被獻給大祭司。你去試著攔一下吧。”

“你……你信我？”

“別廢話了，你自由了！你可以走了！我開傳送陣送你出去……”

“人什麽時候派過去的？”

“三天前。你快……”

“來不及了，”豹七說，“最漂亮的女人，一定會立刻獻給他的。”

“他就那麽……”

“迫不及待？”豹七嘆了口氣，“這裏面的齷齪事兒，說不過來。”

“你都不試試？”

“你等信兒吧。”

昆侖玉眨眼間又熱了一熱，陸璽翻出來，看見上面的“已得手”，解鎖鏈的手一松，怒發沖冠，向前幾步，一把將那子母符掄圓了，摔了個粉碎。

等了半天，他回頭看豹七，緩緩問出口：“真的會，不惜一切的報覆？”

“不惜一切。”

陸璽長嘆一聲，轉身便走，豹七卻在他身後提醒：“唉，鎖門兒啊。”

陸璽回頭看了他一眼，卻冷冷說道：“不鎖了，你愛哪兒哪兒去吧。”

“那我可，真走啦！”

這次陸璽沒有回答，只是眨眼間整個人消失了個幹幹凈凈。

看見陸璽回來時候的表情，向晚就知道事情糟了。兩人對望良久，陸璽解開大氅掛在一邊，走上前，將向晚抱在懷裏：“這些破事兒你不要管，你是孕婦，只管養胎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外面的事，就交給我，天塌下來，我扛著。”

“我可以幫你的。”

“神典的事你可以稍微管一管，”陸璽說，“我知道你閑不下來。至於大乾那邊那些破爛事，不要聽，不要想。你高高興興的，別擔驚受怕，別憂慮，別焦心，就好了。”

“好。可是嵐山……”

“告訴你別提她，”陸璽一臉不高興，“我這個敗家妹妹我自己都不想提她不想見她。”

“呵呵，行，都聽你的，陛下，我的頂梁柱。”

他低下頭，認真地吻了問她的眼睛：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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